雉鸢朝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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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燃晚】鱼水

🌸皇帝墨燃0.5,太傅晚宁,师生君臣,全是隐晦的车


隆隆的雷声盖过了雨水打在房瓦上的声响,整个皇宫都在被雨水冲刷着,洗刷净每一个角落的血污。


禁卫军在往外运送着尸体,一具一具的躯体堆满了手推车,排着队往城外的乱葬岗而去。那些在一场争夺中败了的人,连一座冠冢都是不配拥有的。


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,站错了队,也没有人会为他们曾经犯下的错来收尸。


 


墨燃站在琉璃瓦之下,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。他身上黑金色的衣衫已经沾满了血,是他的兄弟的,是他曾经的同僚的,还有那所谓的父亲的。


他终于站于高山的顶峰,可是周围却蒙上了迷雾,他看不清楚,也看不透彻,甚至自己的内心,他都看得不是那么明了了。


以往的沉闷感觉已然萦绕在身侧,他还不够畅快,可是他到底还想要什么呢?


 


墨燃的手上握着不归,一点一点走出了琉璃瓦之下。瓢泼的大雨打在他的身上,丝毫没有因为这人成了九五之尊而有一点儿怜惜。


墨燃知道自己无法违抗自然的力量,就像他,已然会有生老病死,会流血,会难受。心口窒住了,喘不过气来。耳畔是小太监奋力的叫喊与请求,可是墨燃似乎听不见一般,朝着外面走去。


在不远处的宫门之前,一道白色的人影依旧跪立在正中间,大雨冲刷着他已经变得瘦削而单薄的身体。他和墨燃不一样,没有人会哭喊着为他撑个伞,也没有人会去叫他起来。


 


他的身后车马疾速地行过,溅起满地脏污的雨水,落在他白色的衣衫之上。他却只如雕塑一般跪在那里,不曾动过丝毫。


墨燃的心底卷起了狂澜。这些宫人,全是不知好歹的东西,也每个人叫他起来,统统该死!还有......还有楚晚宁......他就非要那么倔,那么和他死磕到底吗?


 


雨水汇聚成了一串串的水流从头顶滑至下颚,又最终落到衣衫之上,楚晚宁有些睁不开眼睛来,眼前、脑海里都是浑浑噩噩的一片,他只知道要继续跪下去。楚晚宁就像是被浸入了一潭冰水里面,麻木的感觉逐渐从双足蔓延至全身,最终失去了知觉。


失去意识前的楚晚宁依稀听到一个狂怒的声音,他的脑海之中起了一点波澜,可到底也没能激起什么风浪。


 


***


墨燃把晕倒的楚晚宁带回去了内殿。


他心中怒极,气楚晚宁,气那些不长眼的宫人,也气自己忘了这个人的倔脾气,这么大的雨,他居然也就真的跪在那里,真真是傻透了。


他的确是不想让楚晚宁好过,但是不代表那些腌臜东西也可以低看他一眼,可以随意地欺侮他!


他抱着浑身都湿透的楚晚宁,脚下一步不停地将他带回了寝殿,用宫人事先准备好的热水给他洗了澡。男人的身体并不冰凉,墨燃没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,随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楚晚宁这是发烧了。


他这两年身体本就愈加的弱,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,这一次的病痛都来势汹汹,整个人都烧得迷糊不清。


他似乎一直在做噩梦,那双眉毛一直都没有舒展开来过,惨白而干燥的嘴唇里时不时冒出来两句不清不楚的梦呓。


墨燃有点儿放不下他,就掀开被子同他躺到了一处。楚晚宁虽然发着烧,可是被窝里却是冰凉的,一点儿温度都没有,八月里的闷热天气,他的双足却好像是在冰水之中一直浸泡着一样,没有一丝温度,好像所有的温度,都上涌着到了楚晚宁的脖子和脑门。


墨燃皱了皱眉头,他不习惯和别人睡在一处,但是如果是楚晚宁,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。他把楚晚宁的双脚夹在自己的小腿之间,用自己的温度试图让楚晚宁的脚热起来。


可是捂到最后,也只是让他的脚出了一层冷汗。墨燃的耐心已经被用完了,他有点烦躁地揉了揉头,不知道该怎么做,就只好一把把楚晚宁搂在怀里,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味道。


墨燃觉得自己心中的郁躁好像都除去了大半,最后竟然沉沉地睡去。


 


墨燃应该是有很多的事务要处理得,可是现在他就像是一个昏君一般,日日抱着怀里的人,大有楚晚宁不退烧,自己就绝不踏出这内殿的架势,谁劝也没有用。


整个皇宫内外大大小小的人物,都盼着楚晚宁的烧赶紧退了。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,更何况是现在这种紧要的关头。


那些大臣也都是奇了怪了,还真的就不曾听说过有人谋了权篡了位以后,放下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皇位不管去陪人。若是个美人儿也就算了,可偏生是个男人,还是他的老师。日日同床共枕,这成何体统。


可是所有的人,都是敢怒不敢言。这位新上位的皇帝,是个暴戾的人,他根本就不会管你是否有理,只要你让他不顺心了,就不会落得什么好的下场。


所以,所有人都成了哑巴。


所以,墨燃这两天过得也算是安稳。


 


***


楚晚宁醒过来的时候,室内四处一片黑暗,外边还有淅淅沥沥地雨声,在这样暗黑而沉寂的夜里格外的明显。楚晚宁感觉自己的喉咙被火焰灼烧过一般,又疼又干,随时要撕裂一样,身上也提不起丝毫的力气,又酸又疼。


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那种混沌的状态里脱离出来,感觉自己正被一个人揽在怀里,那个人的双手正扶着自己的腰,他的脚也被那个人夹在小腿之间,将他的温度传递过来。


楚晚宁的身体僵住了,这熟悉的味道,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。可是为什么呢,墨燃明明恨透了自己,他至今都忘不了他上一次见墨燃的时候,他赤红着双眸,几乎把牙都要咬碎,将他狠狠地掼在墙上,目眦尽裂地质问他的样子。


明明他那个时候还是如此可怖的样子,现在却把他抱在怀里,给他暖着被窝。


楚晚宁的鼻子有点儿酸,心里也有点儿害怕。


现在的墨燃太喜怒无常了,楚晚宁根本就看不透他,不知道他做了这么多心里是什么感受,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,不知道他以后要怎么样。


其实何止是他,墨燃也不知道。


 


他睡得本就不深,楚晚宁一动,他就醒过来了。多日来一直悬着的心,也总算是放回了原处。


他的嗓子也有点儿干,顺着楚晚宁全身都摸了一遍,问他:“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


 


楚晚宁全身都不舒服,但是他根本就不像是会示弱的人。他只是摇了摇头,并不多言。


墨燃看着他那个样子就浑身来气,什么都不说,也不肯把自己一点儿脆弱的地方展露出来。他用硬壳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。


可是墨燃才不想看什么狗屁的伪装出来的外壳,他想要拿捏住楚晚宁最脆弱的地方,想要他永远都受控于自己。这样他就再也不会看不上自己,也不会用他那两片薄唇,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刻薄的话语,说他性本劣质难琢。


 


他将手抬上来,用自己带着厚茧的拇指重重地摩挲着楚晚宁的唇瓣,他借着黑夜之中些微的光亮,窥探着他的老师的容颜,试图将他那苍白的双唇,磨出一点儿血色。


楚晚宁就看着他,眼睛里是晦涩不明的情绪,好像急于逃离,又好像依依不舍。


 


“晚宁,你留下来,服个软跟着我不好吗?”他的声音有点儿颤抖,他想要楚晚宁主动地走进这个他划好的包围圈之内,成为他豢养的且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宠物。


“不。”楚晚宁的声音无比粗粝,像是被石子磨过,可他依旧是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墨燃。他没有教好墨燃,墨燃弑父杀兄,跟他也脱不了干系。他不能再纵容墨燃继续错下去。


而且,墨燃不爱他。他又何必继续留在他的身边自取其辱?他楚晚宁,还不至于活得那么卑微。他们可以说他清高,可以说他不识相,可楚晚宁也不过是想要给自己留下一片自留地,不想把自己的尊严丢在别人的脚下,任人踩踏。


 


墨燃的动作僵硬了一下,随即加重了力道,他的表情变得有点儿狰狞:“楚晚宁,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,我告诉你,你别想走。”


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再说话,过了一会儿墨燃才执起楚晚宁的手,在他的指尖狠狠地咬了一口,不无恶劣地说:“你看楚晚宁,我做到了,我证明我比他们都要有强。你不能再骂我,也不能再离开我,你要是走了,我就把他们统统都杀光。”


他的语气很轻松,好像是在和楚晚宁讨论明天一早吃什么,楚晚宁却听得遍体生寒。


 


他被墨燃逼得留了下来,被硬生生地关进这个囚笼里,他想要反抗,可是顾忌却太多,只能愤愤地瞪视着他,作为最微不足道的反抗。


墨燃捏住了楚晚宁的下巴狞笑起来:“楚晚宁,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。我告诉你,你只能是我的,你要臣服于别人,我就杀了那个人,你一直不到我身边来,我就一直杀,直到你心甘情愿地留在我的身边。”


楚晚宁直直地盯着墨燃的眼睛,看着里边翻涌的怨愤,反复咀嚼着“心甘情愿”那四个字,觉得真的是讽刺无比。


 


他挥开了墨燃的手背过身去,嘴角溢出一点点苦涩的笑意。再多的喜欢也经不起墨燃这样的消磨,楚晚宁觉得自己累了,而他那点隐秘的心思,也注定要烂在自己的心底,永远不会生根发芽。他这一辈子,失败极了,作为一个臣子,他什么都没能阻止,眼睁睁地看着山河动荡。作为老师,他的一个个学生,他都没有保住,连自己喜欢的人,如今也成了这般模样。


都说君为鱼,臣为水。相互依存倒也是真的,可那也只是那条鱼的一厢情愿,水恨不得自己能清澈见底,见不到所有的污浊,自然也就远离了这条一直囚禁着他的鱼。


 


这个晚上,到了最后楚晚宁也说不上是哪里乱了。


他只知道自己这根本就不值得怜惜的残躯,被墨燃禁锢于身下,折磨了一次又一次。


风雨没有停歇,他们也不曾。那些粗暴的行径,楚晚宁都已然感知不到了。他于茫茫的海面之上沉浮,感受利剑穿过迷雾,给他带来从所未有的感觉。


这个他曾经放在心间上的人,选了一个错误的时间,错误的地点,狠狠地鞭挞了他 ,把他的尊严、底线,都丢在了地上来回地践踏。


楚晚宁觉得这个在自己身上的人变得越来越陌生,明明两个人是最近的距离,可他还是觉得墨燃那么的远,他好像再也找不回来了。


他听着墨燃那些脏污的、带着羞辱的语句,如同寒冬腊月里,结在屋檐上的冰棱,尖锐而刺骨,就那么狠狠地,一下下地扎入他还在苦苦挣扎的心脏里去,他用热血,也捂不化。


楚晚宁的手死死地攥着什么,眼角通红,喘息声模糊了眼前的景象。他真的受不住了,他楚晚宁冷心冷血,可终究还是肉体凡胎,会疼会难过会绝望。


他的眼角滑过一滴清泪,悄然无声地洇湿了传单,又被更多细密的汗珠盖过。


除了他自己,谁也不会知道他也为这样极尽的折磨留下过眼泪。


 


***


楚晚宁的身体没有好透,又被墨燃折磨了许久,第二日就又病倒了,病痛来势汹汹,折磨得他整个人都不清醒,总是迷迷糊糊地,能够看到很多以前的事情。


墨燃的父亲年轻的时候也算个好皇帝,政治清明,海晏河清。可是人年纪大了,总会多出许多不满足来,好好的一个盛世,也逐渐倾颓,到了最近几年,更是坐吃山空。


楚晚宁是太傅,手上就带了几位皇子,年纪最小的,就是墨燃。


 


初见墨燃的时候,他还是那么小小的一个。春风和煦,少年也依旧是纯真无邪。可若是楚晚宁能回到当初,他宁可就没有收过这个徒弟。


但是那个时候的他,还是很满足的。


墨燃与他亲近,也不爱刻板地叫他太傅,一口一个老师叫得亲热。楚晚宁很多时候都觉得恍然,不把眼前的少年当做皇子,只觉得他们不过是普通私塾里的师生。调皮的少年会给自己偷藏好吃的糕点,偷带给他好喝的酒。


那是楚晚宁至今都不敢回忆的柔软时光。很多美好,其实是被珍藏起来的,因为太虚幻,也因为现实太残酷。见了就总像是在梦里,不愿意出来了。


 


后来的墨燃日渐叛逆,而早就习惯了冷言冷语的楚晚宁,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规劝。只能愈加严厉地约束墨燃,不允许他说大逆不道的话,不允许他做出格的事。可是这却适得其反,这样的约束反而更加激起了少年人的逆反心理。


墨燃离经叛道,走了最不该走的那一条路。


楚晚宁以为他们还有一些师生的情谊在里头,可是最后,他还是绝情地说出了不认他这个学生的话。倒也不是为别的,那个时候楚晚宁只是想,万一东窗事发,他还有办法救墨燃一救。


 


他到底还是低估墨燃了。


他亲手将墨燃推了出去,现在又被他硬生生地拉回来,囚禁起来。


他在梦里呢喃着自己埋藏在心底的话,却被端着药进屋的墨燃听了个干净。


 


白色的碎瓷片四溅,滚烫的药汁在地上肆意地流淌,发散着袅袅的热气,泛着苦的药味充斥了整个内室。男人僵立在了原地,几乎怀疑自己因为没有休息好而出现了幻听。


楚晚宁对那些动静一无所知,只是紧紧地攥着身上的薄被,口中喃喃,一会儿絮絮叨叨着自己的情意,一会儿又痛苦地皱眉,对墨燃说:“你放我走吧。”


 


墨燃有点儿失魂落魄地出了内殿。


他从来不曾想过,楚晚宁喜欢自己。喜欢是个什么东西啊?


傻乎乎的狗不曾经历过情爱,相当然地觉得自己对楚晚宁,不过是占有,不过是求而不得的偏执。他从来不曾、也不敢去想喜欢两个字。


只要一想到,他的呼吸都好像窒住了一般。他握碎了手中的茶盏,瓷杯的碎片割破了皮肉,墨燃却浑然不觉,只是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:楚晚宁说他喜欢我。


这句话好像是一句咒,夺了墨燃的魂。他日日飘荡与皇宫的高墙之间,却没有了灵魂。他不敢再去看楚晚宁,也不敢去揣摩自己的心思。


从某种意义上而言,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。


 


他想,放楚晚宁走,大概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吧?他们现在这个样子,根本就不能在留在彼此的身边。他们一个失魂落魄,一个浑身伤病,对彼此都是一种折磨。最好的方法,就是他们彻底分开,此生不复相见。


谁也见不着谁了,也就不会再有牵绊了。


 


***


过了足足一个月,楚晚宁的病才算是好得差不多了。


期间他一直都没有见过墨燃。


直到这天他从床上起身,给自己倒了杯水喝,才看到从外面进来的墨燃。他的脸色很不好看,甚至比一个月前的更加阴鹜,眼底是浓重的青黑,好像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。


 


“你走吧。”墨燃只说了三个字,就打算走。


“等等——”楚晚宁其实能明白墨燃的意思,可是他不敢确定,甚至心里还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。


墨燃的脚步顿了顿,却并没有回过头来,语气间尽是疲惫:“我放你走,但是,你走之前,能不能给我留个念想?”墨燃没有说是什么念想,也并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,这么说,也只是因为不甘心罢了。


他费了这么大的劲爬上来,也不过是为了楚晚宁罢了。现在他都要走了,墨燃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,整日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,无悲无喜。


 


楚晚宁给墨燃留了一碗热腾腾的抄手,一如以前。


以前的抄手,是楚晚宁的隐忍,是楚晚宁的歉疚,是楚晚宁委婉的爱意。


眼前的抄手,是诀别。


 


楚晚宁又落了泪,泪珠落进了碗里。他甚至在想,这样会不会苦了,不好吃了。


 


他托宫人将这碗抄手送给墨燃,自己则一步一步朝着宫门口走去。


他走得很慢,连他自己都不知道,那心底隐秘的期盼,到底是什么。每离那个宫殿远一点,楚晚宁的内脏就要痛一点,好像缴在一起了一般,越走越是疼痛难忍,尤其是胸口的位置,痛得他都没有办法呼吸。


他知道这只是他的错觉,只要他彻底离开了这个地方,就都过去了。


 


他好像走了好久好久,才看到那扇宫门。他终于下定决心,回过头去看一看那些宫墙,再看一眼墨燃,却猝不及防地落入了一个怀抱。


这个怀抱是那么的陌生,又是那么的熟悉。他的鼻子酸酸的,感觉又想哭了。


 


“楚晚宁,我们之间互相亏欠了太多,恩恩怨怨早就算不清了,我们就此全部抵消好不好?这狗屁皇宫没了你我也不想待,你不要走......不要走,我爱你,你不要走......”墨燃还是不敢说喜欢,但是他知道,他爱楚晚宁,他一点都不想把这个明明已经属于他的男人放走了。


 


楚晚宁就那么被抱了一会儿,墨燃的声音才又从头顶传来:“晚宁,我们回家好不好?”


楚晚宁僵硬了片刻,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,缓缓抱住了墨燃:“臣,遵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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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觉得熟悉,没错了,这是之前那篇鱼水改过来的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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